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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乞巧节。
我受傅滹稷影响,向来觉得这个节是给那些痴男怨女过的。
是以昭云数次约我一同游玩时,我不仅不赞同,还扬言若去了便是小王八犊子。
我错了,我忏悔。
今日马车不能用,因街上人太多,是以我和傅滹稷大哥扈铭卿一行人,在扈平和傅一凶神恶煞的开道本事里,勉强站得住脚。
我沉吟道:“大哥出来是被扈大哥磨的了,我出来自是被你磨的,那么问题来了,你又是如何愿意出来过这个痴男怨女过的节了?”
傅滹稷沉重道:“有个事先前一直不曾告诉你。”
我洗耳恭听:“你讲。”
他说:“其实这个乞巧节......它真正的意义同我先前与你讲的有些出入。”
我茫然:“比如?”
他叹息:“其实这节日原是用来求姻缘的。”
我讶然道:“所以你先前同我说的什么私奔被抓终身不得相见都是假的?”
傅滹稷沉吟道:“诚然还是有几分依据的......”
扈铭卿扭头,挑眉道:“小阿绾,你这些年被你三哥诓的不轻。”
我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哈?”
扈铭卿悠然道:“我和阿烁要去前面看灯,你们两个自己去找地方呆着吧。”
我垂首道:“诚然我觉着在理,但我大哥应当还是要和我们一路的。”
傅滹稷从背后拎起我的衣领,镇定道:“好说。”
我扑腾了两下,眼睁睁看着二人抬脚离去,傅滹稷松开手,我整了整衣服,正待抬脚跟上,傅滹稷却伸手拉住我,我扭头瞧他,他扯出一个笑:“你跟上去想干嘛?”
我认真道:“你不晓得,扈铭卿今日带了好多钱!”
他默了一默,感慨道:“阿绾。”
我支起耳朵:“你说。”
他说:“你不当帐房先生真是屈才了。”
我想起前些日子扈铭卿说我不去唱戏是屈才,如今傅滹稷又说我不去当帐房先生是屈才,知我果真是个人才,便眯眼笑了一笑,欢快道:“好说好说。”
因我有些分不清方向,去哪里一贯是由傅滹稷做主,然今夜我说有愿要许,他便带着我去了广济寺,我不甚在意,反正是个寺庙就行。
今晚广济寺的人有些多,姑娘更是有些多,盯着傅滹稷看的姑娘也更是很有些多。
有一个胆大的上前问名讳,我严肃道:“我这哥哥已有婚约,你还是莫要惦记了。”
那姑娘识相的遁了。
傅滹稷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番,道:“我何时有的婚约?”
我欢快道:“三哥,你瞧那颗歪脖子树上挂了好多红绳!”
傅滹稷淡定道:“那是榕树。”
我眯眼笑:“我也觉着像。”
因寺庙大堂里的姑娘太多傅滹稷死活不愿进去,我思量了一番最后妥协只让他在树下等我,又嘱咐了一番让他莫要乱跑,便提了裙摆安心的进去许愿。
解签的方丈说,此卦红日当空正照之象,凡事遂意也。
我行了个僧礼,欢快的出门,正要告诉傅滹稷这个好消息,却发现原本树下站着的人早不知哪里去了。
我心一惊,莫不是有人贪图美色将他绑走了?如此一想,觉着有些靠谱,便提了裙子四处找人。
可这个人怪是有能耐,我四下找了许久也不见踪影,一慌便不择路,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四周已然无人,树木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很是狰狞。
我蹲下身抱着膝盖,想我果真太天真,签文这东西如何信得?枉我还添了一钱的香火钱。隐隐有风吹过,心头有种难以抑制的恐慌,我将头埋进腿间,想着若是有人救了我,便把阿芜许配给他。
正此时听得一声“阿绾?”,我僵了一僵,想我平日里虽有些不正经,但总归还是个心地很良善的人,阎王爷不应当这么早就收了我才是,于是将头埋得更深,蹲在原地动也不动。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缩了一缩,民间说人有三把火,我要好生护着它。
隐约听得那人站到我前面蹲了下来,我心一横,闭着眼往前一冲,就势压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本姑娘才年方十六貌美一枝花,我才不跟你去地府喝那劳什子金鱼汤。”
那人轻笑出声,我觉着这声音耳熟,睁了眼瞧他,一瞧便觉着有些懵。
“你怎么在这?!”
“昭云说来求姻缘。”
“那你怎么在这!”
“先前在凉亭里瞧见一个人,远远看着像是你就跟了过来。”
我“哦”了一声,盯着薄廙千上上下下瞧了又瞧,这才诧异的发现这个姿势有些不妥,于是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他亦跟着起身,我扯起一个笑:“好久不见。”
薄廙千抚了抚衣角后将视线转向我:“腿可好些了?”
愣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我欢快道:“好利索了,都能跑了。”
他笑了一笑:“如此便好。”
朦胧里觉着气氛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先前大哥说他要娶我,又或许是在他面前选了傅滹稷,亦或是其他我还不曾反应过来的方面。
他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牛头马面?”
我脸上僵了一分。
他又道:“黑白无常?”
我脸上僵了七分。
他灿烂的笑起来:“金鱼汤?”
我耷拉着脸,痛苦道:“我是个姑娘啊!啊!胆小些又不碍事啊!啊!”
他抬手将我头上叶子的碎渣取下,又将视线对上我,眼睛里是比星辰还要明亮灿烂的景色,恍惚里觉着就这么过一生,其实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