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是第一炉丹药,叶殊直接将它们散给了众人,自己则去了书房。
王敏分了丹药之后,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叶殊坐在书桌后,指了指前方:“坐。”
王敏心中忐忑,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
叶殊道:“你在炼丹一道上,有些天分。”
王敏一滞,纤纤十指已禁不住掐进肉里,以掩饰此时的激动之情。
她轻轻吸气,说道:“我……我也觉得,我对炼丹比炼器要敏锐得多。”
叶殊微微点头:“长澜对我提过,说你在学习炼器一道时极为刻苦,但因资质不佳,很是烦恼,他于心不忍,问我如何助你。”
王敏眼眶微红:“有劳……有劳公……有劳大师兄惦念。”
她很明白,晏长澜在对叶殊提起的时候,必然不是以“公子”的身份,而是为那一段并不长久的师兄妹的缘分。她跟随过来是抱着一腔博弈之心,可真正面对这一份情谊时,她却禁不住眼里一酸。
叶殊见王敏如此,暗暗点头:“他既然提了,也言及你灵根如何,我便思忖,你与炼器无缘,但或许在炼丹一道上,能有建树,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王敏有些希冀地问道:“当真?”
叶殊看他一眼,从书架上抽出了几本不薄的册子,递给她:“此为我所整理炼丹入门之法,你若是将这几本册子看完后能顺利了悟,便可造就。我在炼丹一道上虽是平平,但引你入门却是不难。”
王敏忍不住露出笑容,但也毫无疑问地紧张了。
她用力抓紧这三本册子,郑重说道:“我必不会让大师兄失望,不会让叶公子失望。”
叶殊点点头:“去罢,若是要用丹炉,来与我说一声便是。”
王敏再感激道:“多谢叶公子。”
随即,王敏就离开了。
叶殊坐在书桌后,面色平静。
他倒是希望王敏能够成功,如此一来,日后炼丹一事,便可交托于她了。
稍作休息后,叶殊拿出一些杂记翻看起来。
修行路上,他于杂学一道虽说所知颇多,但毕竟分身乏术,阵符器有互通之处,他自当将其研习精深,但是丹道、御兽、傀儡等诸多其他杂学,若他想要处处精通,便是浪费光阴。与其如此,不若培养一些心腹之人,让他们分开研习,只要他有所需时能有用处即可。
王敏在炼丹上有些天分,就让她来试上一试,若是她不成,日后见得多了,总能遇上合适之人。
·
正如晏长澜所想,在炼丹一道上,叶殊虽说自己只是粗通,但是在当下地域也已然是极为出色之人了,他引导王敏入门,一些言语虽不及炼器一道时那般深刻,但也能让王敏茅塞顿开,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但或许王敏当真在炼丹一道上颇有天分,加之她本人极为勤奋,因此在一番废寝忘食的苦修之下,居然已是对炼丹之道有了几分了解,尽管还不能正式开始炼丹,但是也能调配一些药汁,并且能根据这些药汁之间的反应灵活变通,使其生出新的变化来。
渐渐地,王敏也发觉自己在炼丹一道上进境很快,比起当初在炼器时诸多为难截然不同,于炼器时,她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够有点进步,可对于炼丹,她每时每刻都能察觉自身在不断精进。
因此,王敏明白自己走炼器一道是走不顺畅,于炼丹则截然不同,于是对炼丹越发感兴趣,与此同时,她对晏长澜与叶殊两人,也尤为感激。
大约数日后,王敏又一次寻了叶殊指点,也恰好得了叶殊的指点。
而后,她倏然有些迟疑。
叶殊把手中杂记翻过一面,道:“有话直说无妨。”
王敏咬了咬牙,猛地开口:“叶公子,我愿做你与大师兄真正的仆从,还请你将我收下。”
叶殊倒是不曾想到王敏会有这想法,不由来了点兴趣:“你为何会生出此念?你日后若是成为炼丹师,将备受追捧,而若是做了我与长澜的仆从,日后生死不在手中,对你可是不利。”
曾经在灵域时,若是能不成为他人的仆从,修士们自然愿意自由修行,而若是要做仆从,或者是有天大的恩情,若不如此为报将要心境蒙尘;或者是如此一来将有大利益,反而能成就自身更大的野心;再或者是什么其他缘故,特殊的因果等等。
这王敏如此说,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是已然思虑周全,心有成算,还只是一时感激,冲动而为?
深吸一口气后,王敏郑重说道:“大师兄不介意我修为低弱,就肯如此相助,是我福分;叶公子愿意引我入门,还交予我如此多的炼丹法门,亦是福分。你二位对我有大恩,若是不能回报,日后我怕是寝食难安。而我若是要回报两位,短时间里几乎不能……”说到此处,她面色带了些赧然,“两位助我到此,已然极为难得,若是我还想得寸进尺,便是狼心狗肺了。只是我若是想要在丹道上有所成就,只凭自身道途渺茫,最好是能依附他人,方有我成就一日。因此,我想奉两位为主,日后只一心为你二人炼制丹药,听从吩咐,如此一来,既可报答两位,也有更多渠道,可以获取资源。”
王敏言语中的意思已然极清楚了。
她知道自己或许能在叶殊这里学到不少东西,但是学到的东西要想学以致用,也需要无数练手的机会方可。这样一来,靠她自己是不成的,而她如果不能全心依附,奉人为主,还想对方给自己提供一定的资源帮助,那岂不是贪得无厌么?因此她甘心认主,日后对方让她如何炼丹她便如何,与此同时也能得到对方更进一步的培养……给自己谋一条真正的出路。
更何况,即便对方不提供资源,只用引她入门一事让她认主,她都会心甘情愿的,偏这只是大师兄都不曾主动跟她提起过的一些情分,她根本就是无以为报!这才让她想到认主一事后,这念头就越发深刻,否则,她虽资质寻常,却也并非没有傲气,一时为杂役当然可以,甚至毁容以求道途也能狠下心来,但一生失去自由,任人摆布,她也是不肯的。
叶殊听出了王敏的一番诚心,微微点头:“你有此心,我亦感念。不过,此事还要让长澜来做决定。”
王敏见叶殊不曾反对,先松了口气,然后又听说她要等晏长澜决定,不由一顿。
然后,她苦笑道:“大师兄仁义,但此事我定会将他说服。否则,如此受其照顾,我着实心里不安。”
不错,在此处跟随叶殊学得久了,王敏在高兴之余,也是很有些忐忑的。
她借的是晏长澜的光,根本不如那些仆从般名正言顺,但若是日后她也能……或许的确是一种禁锢,可她相信,这样的禁锢也能让她彻底安稳下来。
此刻,王敏得了叶殊的应允,也就拜谢之后,告辞离去。
在继续默记数个时辰后,王敏得到了余静华送过来的一些低级的灵草,不禁露出笑容。
她的容貌仍旧十分丑陋,但那双眼中的眸光婉转,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这些资源送过来,应是一种默许了。
而后她再研习炼丹之法时,心里也越发沉静下来。
·
叶殊刚将一缕法力积蓄完成,外面就传来了叩门之声。
他伸手拂开布下的阵法,道:“进来。”
从门外,很快就走进来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正是胡元。
此时,胡元躬身行礼:“禀公子,是法器铺子里有一件事。”
叶殊问:“何事?”
胡元道:“有一名修士过来,想请铺子后面的那位炼器师为其子量身锻造一件法器。”
叶殊道:“将要求告知于我即可。”
胡元面露为难之色:“艾久原也是如此说,但那位修士却言,想要先见一见公子。”
叶殊了然。
难怪几名仆从觉得为难。
以他如今的修为,锻造一些法器还是显得太弱小了些,一旦与他见到了,一个不慎,对他是很不利的。可对方毕竟是一位客人,说不得修为也颇高,故而不便拒绝。再加上,如今晏长澜已出去历练,不能及时前来给他做脸面,自是更不便利。
叶殊看他一眼:“那人修为几何?”
胡元一听,暗赞一声主家聪敏,就回答说:“那人的境界是在炼气九层。”
叶殊微微点头:“这样的修为,的确是不便处理。好在并非筑基真人,否则便真有些麻烦。”
胡元不觉一怔。
筑基真人才会麻烦?那么,炼气九层的修士,主家莫非不惧?
他心里这样想着,不由更恭敬了些。
若论起真实修为来,叶殊自然远不是炼气九层修士的对手,但他现下有了七杀阵,本命法宝器胚雏形已成,另有许多其他手段,要想自其手中脱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此刻,在叶殊发髻下方,小蝎子慢慢地爬动了一下。
叶殊目光微缓。
这小蝎子来历非比寻常,它口中之毒若是尽数使出,于炼气九层修士而言也颇有用处。到必要之时,也当可以出一把大力气。
不过,一旦修士筑基,各方面皆是大有提升,凶面之毒想来就用处有限……但不得不说,这凶面蛛蝎是吃的多了些,却着实有用。
叶殊的念头闪过极快,看着胡元诚惶诚恐的模样,继续说道:“无妨,约定一处好些的酒楼,我与他见一面就是。”
胡元应一声,慢慢抬起头来,但等他再度看清叶殊时,面色不由骤变。
在他面前,出现的赫然是一名长身玉立的青年,瞧着怕不有二十多岁了,哪里还是先前那个仅仅十四岁的少年郎?就连修为也不再是炼气三层,而是炼气六层!这、这——
但他马上也反应过来,这个青年,分明就是他的主家叶殊!
那么……这是易容换形之术?
这是何等高明之术!
胡元喉头动了动,试探唤道:“公子?”
那英俊的青年点了点头:“是我。”他微微抬手,释放出一个法术来,这法术的威力,赫然也如一名普通的炼气六层修士一般。
胡元震惊道:“公子莫非……原本掩饰了修为?”
叶殊摇头道:“并未。此法不过借灵符而为,与修为无关。”
胡元更为惊异。
若是掩饰修为也只是掩饰罢了,但以弱充强,那才真是惊人!
但他更清楚,这是主家的一些隐秘手段,他纵然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为好。
叶殊见胡元不问,目中冷光淡去。
此法的确是灵符所为,是他新绘制的一种灵符,化入古字在其中后,其力量之强,堪比炼气六层的修士。再配合他金丹神识,就可以假作是他自己施展,只要之后他多绘制一些同样的灵符,再用易容换形之法变化气息,将自身伪装成炼气六层的修士不难。而炼气六层痴心于炼器、能镌刻不少禁制之事,也就不足为奇。
……炼气三层,的确是太弱了些。
因叶殊应允下来,胡元就出去与艾久商议,与那人接洽了。
那人似乎也是急于为爱子炼器,故而很快就和艾久见了一面,而艾久时常负责那铺面之事,如今做事越发圆滑,很快就同那人说定了。
不多时,时间已约定好。
当晚,艾久就回去院中,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给叶殊知道。
两日后,东坊景运酒楼。
叶殊化为那副英俊的青年面貌,在艾久和余静华、田秀芯的陪同下,来到了酒楼前。
在此处,已有个秀丽的少女在等待,她同样是婢女打扮,见到艾久后,就对明显为主的叶殊翩然行礼,笑吟吟说道:“见过大师!”
她说话间,秀目忍不住朝着余静华、田秀芯瞧了瞧,再看看自己,有点黯然——论起容貌她不输于两人,但是在气韵上,却是逊色一丝。
不过秀丽少女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出来接人的,很快就将几人引入了酒楼内,一直来到了二楼的兰字号包厢。
轻轻叩门三声后,少女将人请了进去。
包厢里,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看着走进来的一行人,起身抱拳爽朗开口:“这位便是大师罢?久仰久仰,快快请进!”
叶殊就带着几人走进去,坐在了那魁梧男子的对面。
艾久、余静华、田秀芯几个肃立在他的身后,谨慎规矩,没有半点差错。
叶殊往后微微一靠,眉眼间都是傲气:“听说你要请我量身炼制一件法器?”
因着他这姿态,就显得有一丝凌人之感。
魁梧男子似乎觉得他如此态度十分寻常,便肃容说道:“正是如此!冒昧打扰大师了,若非是我那小儿着实难以寻到合意的法器,我也不愿如此冒犯大师!”
叶殊懒洋洋道:“免贵姓方。”
魁梧男子连忙说道:“失礼失礼,吾名郑翰,见过方大师。”
叶殊摆摆手:“你继续说。”
郑翰面露感激之色:“不瞒方大师,小儿他……天生神力,寻常的法器根本无法承载他的力气,在他年幼时时尚可,但如今他修为达到炼气五层,力气也外……我寻遍四处,探访诸位大师,都无法炼制出让小儿趁手的法器来。因此,在见到方大师店铺中诸多出色法器,且每一样品质都是极佳后,才想要请方大师相助。”
叶殊瞥他一眼:“要我出手,价钱可不便宜。”
郑翰利索道:“只要法器能适合小儿,任凭方大师开价。”
叶殊偏过头:“我为令公子炼器,最多出手三次,每一次出手须得有五十灵币费用。”
方才郑翰使了个小聪明,要法器能合适才肯让叶殊任意开价,那若是不合适,他又意欲如何,可就不曾说明了,若是万一到时候不认账呢?虽说几乎少有修士敢在炼器师面前不认账的,但此事并非没有,若叶殊真是个傲气的炼器师,自不会容忍郑翰这种说法。
因此,叶殊直接开价了。
郑翰似乎也习惯了炼器师如此,想了想,说道:“不知方大师有几分把握?”
叶殊似乎面带不屑地说道:“十成把握。我说出手三次,不过是怕你们吹毛求疵罢了。”
郑翰一噎。
他没想到这位方大师竟如此自负……但想想他在店铺里看到的那些法器,又知道对方的确是在炼器一道上颇有建树,说不定当真能做到让他爱子满意?
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也暗暗有一丝恼意。
若是当真能成也还罢了,若是不能成……哼。
他今日受的气,必然要十倍返还!
炼器师?炼器师又如何?!
叶殊一眼看出此人并非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爽朗,但也不以为意。
用上重力禁制罢了,有古字加成,若还不能让其子满意,那世上便再难寻到让其满意的法器了。
接下来,郑翰叫人迅速上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叶殊斜斜靠着,朝余静华、田秀芯两人不悦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来伺候?”
余静华和田秀芯反应也是极快,迅速一左一右立在了叶殊的身侧。
来之前,她们两个也听叶殊说了要尽力配合,方才她们见叶殊这等表现,与平日里性情判若两人,本是吃惊,但叶殊越是表演,她们也越是明白她们此番被带来的缘故,现下对视一眼后,就迅速地分工合作起来。
余静华心思不及田秀芯细,就取了双筷子在桌子附近走动,将一些精美菜肴夹到一个盘子里,田秀芯则是很快细细地给叶殊倒了一杯酒,给他送到唇边。
叶殊坦然自若地喝了,朝余静华示意。
余静华迅速将那装了菜的盘子送回,托在手心,而田秀芯则是取了个小碗,从那盘子里将菜小心夹出,也同样送到叶殊的嘴边。
叶殊依旧坦然地吃了。
之后,遇上一些带壳之物,都有余静华利落地处理了,而喂食喂酒这样更细致的活计,则都由田秀芯小心施为。因着两人平日里做事默契,她们尽管是第一次合作“表演”,居然也都十分熟稔的模样,就好似以往都是这般侍奉叶殊一样,不见半点生涩处。
这样的情景被那郑翰看在眼里,自更有了一些推测。
他稍作思索,就提议道:“待得饭后,郑某请大师去小红院坐一坐?”
叶殊挑眉,朝着余静华、田秀芯二女得意一笑:“你二人意下如何?”
余静华故作羞涩。
田秀芯则嗔道:“公子怎么要去那乌七八糟的地方?”
叶殊朝郑翰处看来,无奈般说道:“瞧,她们不肯。”
郑翰满不在乎地说道:“方大师肯定是更看重身边人的,不过出去逢场作戏一般,那也是男儿本色嘛!别拘束了,就给郑某一个面子如何?”
叶殊这才更无奈地对二女叹道:“怎么样?我还是给郑兄一个面子罢?”
余静华不善于伪装,就用手掩面:“公、公子说了算。”
田秀芯则是似有幽怨地瞧了叶殊一眼,拉长了媚音说道:“是……公子。”
郑翰哈哈大笑。
叶殊也摇了摇扇子:“成,那就有劳郑兄破费了。”
郑翰连忙说道:“哪里,哪里。”
饭后,郑翰果然就带着几人离开了酒楼,所前往的方向,也正是东坊颇为出名的小红楼。
而这小红楼,就是男子往往寻欢作乐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群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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