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见状,他果然是生气了,这皇威自然是触动不得,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仅理亏,这次是亏大了。
她一边跪下,一边伸手就要将外袍脱下来,反正里面还有衣服,总不至于露出什么来。梁远臻见她要脱下衣服,上前捞起她,按住她的手。
他原本就是要吓唬她的,谁知她真的吓着了,当场就要脱下来,这还了得。冷冷环顾四下守卫,好在他们知趣,个个低头,不敢直视。
这一切,李映雪都看在眼里,“原来,从前你对我都是假的!那我今日就死在这荣华宫门前。苏娴,你听着!我李映雪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手中剪刀高举,还未落下,便被谢宁一脚踢落。谢宁指着近旁的几个小太监,“还愣着干吗,带下去!”
荣华宫内,苏娴脱了外袍,小心捧了,递在梁远臻跟前,“我,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熄了烛火,我看不清,所以才---”
呵,明明是她犯了错,倒还怪他了。梁远臻拿起她手上的外袍,随手扔在一旁,握住她的手腕,轻一用力,她就落入他怀中。
“那你说说看,该如何向朕赔罪?”
他灼热的气息落在耳边,她来不及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赔罪?我,我----”
他当然不能给她时间想清楚,将她抱上龙榻,紧接着一个翻身。两人一上一下,她立刻反应过来。
“梁远臻,你无耻!”
他俯首看着她,“你穿了朕的衣服,还辱骂朕无耻,看来,你这罪过可大了。”
“等一下!”
紧要关头,她又一次叫停。梁远臻闻言一滞,不知她怎么了,虽然难耐,却也不敢乱动,硬是停下来。一滴滴汗水滴落,只听她缓缓开口说,“梁远臻,你把你那几个妃子怎么样了?”
原来她这时候叫停就是为了说这个!梁远臻怒火中烧,抬起她的下巴,“苏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会死人的!”
苏娴看他耳边散落汗湿的发丝,自知有些理亏,“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不是故意的---”
“呵,不是故意的?看来是朕的过错,让你还有别的心思想东想西!”
“梁,梁远臻,你慢点----”
“慢不了!”
他的声音带着嘶哑,燃起一室旖旎。
高高的宫墙上方,有白色信鸽掠过,信鸽一只脚上带了明黄色标志。今日值守宫门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平日宫门处莫说鸽子,连个苍蝇都没有,今日不仅来了活物,还来了个大的。
少年举起手里的弓箭,瞄准了信鸽。手一松,少年雀跃,这下立了功不说,说不定还有烤鸽肉吃了。箭刚离弦,一枚石子飞过,将箭身打断。少年不明所以,回身道,“易统领?”
易飞见那飞入皇宫的信鸽无恙,指着面前的少年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点闯了大祸!”
少年挠挠头,“易统领不是说过,连苍蝇都不许飞进去吗,刚才那个,明明可以吃肉的---”
易飞念在这少年新来,伸手拍了他的脑门,算作警告,“那鸽子脚上涂成了明黄色,是皇后娘娘养的,你也敢吃?”
如今这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已经将皇后宠到了自己头顶上,少年低头噤了声,“不敢。”
宫门不远处,一抹身影看到他捂着嘴偷偷笑起来。易飞远远也看到了,无心在训斥,只道,“往后可千万看清了!”他这次奉命出宫,一走又是十几日。跟随梁远臻已久,他还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回来过。就连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也有了牵挂。脚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书琳,你怎么来了?”
书琳看他急急走来的样子,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哦,路过。谁知,恰好看到易统领训人呢。”易飞知她是玩笑,谁会没事路过宫门呢。
贴心的话还没说几句,谢宁匆匆来传,“哎呦,易统领,你怎么才走到这儿!皇上有事找你呢,快快快。”
易飞点点头,“哦,这就来。”临走前,看了看身边的书琳,“书琳,这几日霄楚王秦添来访,届时人多难免会有疏忽,你要留意些,没事不要乱跑。”
外国来使,这些书琳早就看惯,只道易飞多虑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也只说,“好,我会的。”
御书房,梁远臻知是易飞来了,头也未抬,“可都安排好了?”
易飞抱拳,“皇上放心,都安排好了,霄楚王不日便可抵京。”
梁远臻点点头,“嗯,你回去歇息吧,否则书琳又该找朕来闹了。”
易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站在原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难得皇上开恩这么体贴,易飞你还不赶快谢恩?”
易飞没想到,刚刚的话,苏娴竟也是听到了的。脸一红,躬身道,“臣告退。”转身匆匆出了书房。
苏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了,他处事越发成熟,可终归还是年轻了些,一谈书琳,就止不住脸红,连掩饰都不懂。
梁远臻终于抬起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苏娴,“皇后该不会专门为了笑易飞来的吧。”
苏娴回过头,走到他跟前,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方才她收到了林奕白的信,准确的说,这次是云锦的笔迹。
自入京以来,还在太医院的时候,她每月都按时给林奕白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的近况,免得他担心。
进宫后,她的信鸽仍是按时来去,从未受到阻拦。梁远臻知她的书信是写给谁的,可也从未多加干涉。她心里感激,可想要出宫回穆雨峰的事情,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打趣,她未接话,他便猜出八九。搁下手中的笔,将她揽到自己膝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惹了朕的皇后?”
苏娴任他揽着,她向来心里有事不会拐弯抹角,“我,我想出宫一趟。”
“去哪?”
“穆雨峰。”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都没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梁远臻见她在怀里又直直瞪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信递到她手里,“无非就是这件事吧。”
苏娴接过,拆开来,是柏越云朗的来信。信上说,云锦大婚,想请她和梁远臻到场,以示两国永修同好。梁远臻心里明白,恐怕这云朗真正想请的人是苏娴,而不是自己。揽紧了怀里的人,况且,能不能永修同好,还要待定。
苏娴合上信,“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梁远臻看了看她手里的信,“不去。”
“你若不去,那我---”
“朕不去,你也不许去。”
“不行!我师兄成亲,我一定要去!”
宫墙深深,柳色渐浓。宫门前站着的,是霄楚王秦添带来的礼队。两国交好,互派来使不少见,可这一国之君亲自出使可就不常见了。
宫门打开,谢宁和易飞早就等候多时。久闻秦添骁勇,易飞一直觉得秦添该是的彪形大汉,今日一见,不想,霄楚国君竟是文质模样,如此一来,必是深藏不露了。
秦添带的人不多,东西倒不少。秦添也是懂规矩的人,不待易飞说话,便翻身下马。这宫门前下马,是天舜规矩。谢宁一个眼色,身后众人立刻上前安排好秦添的马匹和一众随侍。
“皇上久候霄楚王,请随我走吧。”
梁远臻并未将会面地点设在金銮殿,而是设在御书房。谢宁躬身,对秦添道,“霄楚王请吧。”秦添抬头环顾面前宫殿,缓步迈入。
秦添进殿,看见坐着的梁远臻,并未下跪,只略一抱拳,“霄楚秦添有礼了。”梁远臻也未介意,只道,“霄楚王亲自来访,乃我天舜之幸。”
秦添看梁远臻那波澜不惊的神色就知道,什么天舜之幸,不过一句客套。他之所以亲自来,不过是因为多次修书皆没有回复,这事,恐怕也只有他亲自来才能说成。
秦添也不拐弯抹角,“信,想必皇上已经看过了,这是我霄楚的意思,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合力攻打柏越,平分之,于你我,百利而无一害。”
桌前一枝桃花半开,梁远臻仍是不说话,只往花瓶里添了些水。秦添只当梁远臻闲情逸致,又道,“柏越二十六城,事成之后,霄楚愿给天舜十五城。”
门外传来谢宁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清楚,“皇后娘娘,皇上正与霄楚王议事呢,您还是稍等吧。”林奕白婚期没几天了,梁远臻还是没有答应让她回穆雨峰,她等不得了,就亲自来御书房找他。
谢宁原本是要送茶水进去,苏娴将他手里茶盘接过,“那我送茶进去总可以吧。”
“皇后娘娘,这,这怎么能让您送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