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义对兵器并不熟悉,他对武艺的了解来源于体内妖师的记忆,凭借着元玄心法的神奇作用,江安义在为数不多的争斗中屡占上风,加深了他对武艺、弓箭、兵器的理解,也給了他无穷的信心。
这块大陆连年征战,即使是相对和平的时期,边患、匪患、灾患也经年不绝,越是靠近边境的地方,尚武之风越浓。侠以武犯禁,习武之人易生出事端来,但对于朝庭来说还是希望治下的百姓个个都会武功,这样上了战场能以一敌十,要知道文武全才向来是朝庭最受欢迎的人才。
穷文富武,一般人家是习不起武的,不说别的,光练过功后的饭量就会让普通人家承受不住。江安义在少年时期很憧憬腰跨宝剑游学天下的士子,这种憧憬常会出现在梦里,江安勇把把竹剑视若珍宝,何尝不是少年人对习武的渴望。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天子的宠信让江安义生出回报之心,此次大漠西域之行更让江安义生出“功名只向马上取,若个书生万户侯”的梦想来。如今有机会圆梦,江安义当然不想放过。
长枪随意在手中舞了舞,连卢子越这样的门外汉也看出江安义的枪法有如烧火棍在灶堂中搅动,只有卢珍一脸崇拜地娇声赞好。觉得这枪够沉,实在不行也能当成铁棍砸,关键是够坚硬,江安义决定买下两张弓和这把枪。
延折夫帮着讨价还价,从开口的一万两降到了六千两,江安义很满意,看上去老板也笑容满面。
钱对江安义来说不是问题,这次商队的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吐乐家送給江安义的礼物。延折夫用银票先替江安义付了钱,江安义抱着长枪和弓盒,老板还赠送了五十支破甲箭。
走出暗室,卢珍看着琳琅满目的秘室叹道:“这里的兵器真多啊,可以用来造反了。”
童言无忌,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做成了江安义的大买卖,老板很高兴,顺口吹嘘道:“不是我吹牛,整个枭镇就是我这货物最多最全,西域各国的刀剑,大漠的骑具弓箭,就连大郑的绞车弩我都有的卖。”
绞车弩,江安义眉头一跳,他在黄沙关见过这种守城的利器,大郑工部研发,每个弩车上都有编号,登记在册,从出库、领用、报损都有严密的规矩,怎么可能出现在枭镇之中?
江安义装做并不在意地笑道:“绞车弩,听说是大郑的利器,大郑看守得很严,你这怎么可能会有,吹牛吹大发了。”
“哈哈哈,只要你出得起价,我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得卖。”老板得意地笑着,走到一处用油布蒙着的器械前,揭开油布,果然是绞车弩,旁边还放着一堆弩箭。
真的看到绞车弩,江安义心中狂跳,正要举步上前看看弩身的编号,老板警惕地盖上油布,道:“这东西不比寻常,我等闲是不給别人看的,今天破了例,你们不要在外面乱传,特别是到了大郑不要乱说。”
看得出老板有些后悔了,江安义的心内却翻起了滔天巨浪。镇国利器,只有边塞和少数要镇才有装备,没想到居然被私下贩卖到了枭镇,一旦被大漠等敌国买去,针对性地找出破解之道,甚至不用破解,只需要大量地仿造……江安义不敢再往下想,绞车弩的流出会对大郑造成多大的伤害,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被天子得知,免不了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等江安义等人走后,店老板有些懊恼自己多嘴,这张绞车弩是老大暂放在自己这里的,属于机密,自己爱吹嘘的毛病真误事。想了想,店老板叫过一人伙计,让他跟着江安义等人,打听这伙人的来路。半个时辰后,伙计回报是莎宿国来的客商。
沉思了片刻,店老板抛給伙计一绽银子,道:“你到酒肆里把莎宿客商买走射星宝弓的消息露出去,知道怎么做吗?”
伙计熟练地接过银子,笑道:“放心,老板,又不是第一次干。”
第二天,商队早早就出发了。茫茫戈壁,满目苍凉,商队沿着干沟缓缓前行,谁也不愿开口说话,只有悠扬的驼铃在荒漠的上空飘荡。
前往大郑的商队变成了四个,除了江安义所在的莎宿国商队,还有两个尉车国的,一个大郑国返程的,四个商队的规模都不大,出门在外,抱团取暖是生存的原则,休息的时候众人围坐在一起,交换着吃食,操着生硬的话语与对方沟通着,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江安义对大郑的商队很关注,带队的王叔是个精悍的中年人,见江安义的样貌不像西域人,问道:“公子贵姓,我怎么看你不像莎宿国的人?”
“晚生姓江,祖上流落到了莎宿国,本是大郑人。”江安义没敢说实话,编了个谎言。
王叔点点头,道:“公子的郑语说得很地道,看来平日常说。他乡居终不易,有没有想过叶落归根?”
江安义正为卢子越父女的丁籍发愁,正向王叔打听是否有门路。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迅速地行动起来,牲口集中圈紧,人上马,弓在手,人人神情紧张地向马匹来住张望。
大概三四十骑的样子,杂乱的服饰,应该是马贼。江安义嘴角绽出一丝笑容,想起了那个胖子黄蜂盗,不知他和那个辣娘子开的饮马客栈怎么样了,那胖子对自己倒是赏识得很,一心拉自己做他的二当家。
不远处的王叔一皱眉,他认出带队的是枭镇羌帮首领呼雷战,北街的赌场和青楼都是他的产业。紧接着,周围又有数人认出呼雷战,惊呼出声,一般情况下兔子不吃窝边草,枭镇中的人物不会对进入过镇上的商队下手,除非商队中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露了白。
呼雷战一马当先向着商团急冲过来,待离商团仅有十丈远时,一勒丝缰,马人立而起,周围的手下有样学样,战马纷纷人立嘶鸣,激得地上的砂砾飞滚,先声夺人,尽显骑术。
王叔排众而出,迎向呼雷战,在马上抱拳拱手道:“呼雷当家,你这是何意?”
呼雷战面容英俊,长发披肩,腰板挺直,双目炯炯,坐在马上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他冲王叔笑道:“王掌柜,跟你没关,借问一声,莎宿国的掌柜何在?”
延折夫上前行礼道:“见过呼雷大当家的。”
呼雷战打量了几眼延折夫,道:“我听秃容那小子说,他把射星宝弓卖給了莎宿的商人,不会是你吧。”
江安义一听,原来是找自己的,连忙催马上前,拱手道:“呼雷当家,弓是我买的。”
呼雷战看了一眼江安义,点点头道:“不错,秃容说是个年轻小伙,看来是你了。”
紧接着目光被木炭所吸引,骑着马围着江安义绕了一圈,呼雷战赞道:“好马。”
“年轻人,实不相瞒,秃容的那张射星弓我早就看上了,不过秃容这小子开价太高,我有意压压他的价,枭镇上的人都給我面子,所以他这张弓放了一年多也卖不出去,没想到被你买了去。”呼雷战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呼雷战发出明显的信号后,略顿了顿,充满威压的目光紧盯着江安义的脸,让他失望的是,这个年轻人白生了副好皮囊,傻乎乎地笑着等他继续往下说。呼雷战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把弓是某家先看上的,年轻人你是不是该把它让給我。”
语气中带着杀气,延折夫就在江安义身旁,低声劝道:“江公子,息事宁人,把弓給他,就算做生意赔了,免得伤了性命。”
明抢啊,这世间恃强凌弱的人真多啊。江安义猛然间想起当年的侯七马八来,心中恶意大增,脸上依旧笑道:“呼雷当家的,这张弓可花了我不少银子,您多少加点价。”
呼雷战狞笑地举起手中马鞭,恶狠狠地朝江安义抽去,嘴中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呼爷是庙里的菩萨,还想要钱,老子先要了你的命。”
江安义憋着一肚子火,有意激呼雷战出手,看到呼雷战果然忍不住挥鞭,侧身闪过皮鞭,从得胜钩上摘下那根黑枪,假做惊恐地在手中抡了抡,叫道:“呼雷当家的,莫要动手,江某可不怕你。”
身后的商队有人唯恐牵累了自己,喝骂道:“还不快把弓給呼雷当家的,省得连累我们。”王叔和延折夫也低声劝江安义“好汉不吃眼前亏”。
商队的软弱更助增了呼雷战的气焰,他冷笑地道:“要是刚才把弓直接給我也就罢了,现在不行了,小子,你这匹马也不错,连弓带马就算給呼爷赔罪了。”
面前的呼雷战耀武扬威,身后的诸人助纣为虐,整个场面看起来都是江安义的错。江安义出离的愤怒了,紧紧地抿着嘴,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黑枪。有的时候,讲理不如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