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娆有些不安道:“哪有人的胆子会那么小……”
“你不信?”祁曜问。
“我信。”温娆无奈,轻声道。
“朕分明向你使了那么多眼色,你却一点都看不懂,还笨手笨脚,你说你该不该罚?”祁曜语气一软。
“我只当你寻了新欢,再也不待见我了。”温娆面上一阵讪讪。
“若是朕真的有了新欢,你会难过?”祁曜问。
温娆想到方才的感觉,心中顿时了然。
她醋了便是醋了,若是有一天,她真的看到了祁曜那般对另一个女子,兴许她会后悔。
“您有后宫,若是天天醋,如何醋得过来,我这样似乎有些傻。”温娆叹了口气。
“不傻,朕喜欢你这样。”祁曜笑。
“为何?”温娆奇怪道。
“你不必追根究底问那么多,你只要明白自己的心意,顺从自己的心意好么?”祁曜顺着她的头发说道。
有些事情,他不需要她看的那般通透明白。
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便好,最好是能为了他不管不顾,只要他愿意,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世俗之间的阻碍,待他们情深,他也不必整日担忧。
“嗯。”温娆暗自叹了口气,她先前不愿意面对,以为这样便可以逃避,可是发生这种情况时还是忍不住会难过,喜欢便喜欢了,一生一世还那么长,她在往后的日子里未必就会撒不开手了。
温娆当下是没有重视这份感情,她觉得这份喜欢就像对待猫猫狗狗的感觉一样的,喜欢的时候恨不得一直抱在怀里,亲亲摸摸,不喜欢的时候,转眼便会送人也未必不可以。
祁曜待她如此,她待祁曜如此。
花宴开启的前几日,数人备上礼物准备拜访江淇玉,只是此人在三日前,便如同蒸发一般失踪,家人皆在,问之踪迹,只道不知。即使暗中派人躲在附近,不分昼夜,瞪大了眼睛也没能等来对方,因而众人渐渐熄了心思,回去都令自己闺女加倍练舞。
漪澜湖心一片宁静,远处靠着岸处的地方倒是有许多画船,到了夜里张灯结彩,时不时会有船娘敲窗,细声软语勾得人心躁动。
问奚划着一只小船,一路到湖心。
湖心同样孤寂地停着一只船,船上只有一人,四下无人时,他倒也不害怕,一人盘腿坐在琴前,似有所悟。待有人来了,他方睁开眼,一双眸子远比湖水清澈。
“问奚,第几日了。”他问。
“公子,已经三日了,但无人寻到公子的踪迹。”问奚忙着收拾东西,公子可以像冷清地坐在那里仙气飘飘,可他却得准时把公子叫回俗间吃点人间烟火,不然真得饿死。
整整三日,江淇玉没有离开过湖心。
“三日,我竟只整理出半片曲谱。”江淇玉微微一叹。
“公子,这曲谱生涩难懂,我听着实在没觉得哪里好听。”问奚听过,没听懂,也不能理解一段莫名的曲调因何能留住自家公子不顾水上的寒气足足待了三日。
“你不通音律,自然不懂,若是你能明白,便会明白哪怕能参透一个音节,也是无比愉悦的。”江淇玉说道。
“公子,您说得对,不过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公子事事怎么都以静来破呢,这本就是一段弦音,不论好听与否,都是有感而发,公子,放眼望去,对着除了水便是水的地方,真的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问奚向来胆大,对于一些自己不认可的事情,他总能说出那么几分道理来。
江淇玉盘腿坐在船头,闻言抿唇一笑,抬手随意拨过琴弦,音似流水。
“你说得有理,只不过,各人修各道,静于我而言,最是难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内蕴,复又抬手在弦上拨弄几番,由乱到顺,渐渐整齐。
问奚知他有了灵感,不敢打扰,便安静地退到一旁,从旁观之,公子一身宽松长袍,长袖从矮几上垂坠于地,手指骨节分明落在琴上姿态优美,他找不出可以与之比拟的男子,甚至觉得自家公子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女子。公子低头弄弦,神色专注,容颜比之从前更加成熟,魅力却始终不减当年。
问奚听久了,忽然间发现,那艰涩的琴音犹如打开了那扇厚重掉漆的老木门板,而门内又是另一番鸟语花香,宛若连珠落玉盘,冰弦阻流水,叮叮咚咚,泠泠清清,令人心醉。
待江淇玉停手,问奚都久久未回过神来。
“公子,这曲儿妙啊,比刚才您这些天来琢磨的那首好听了岂止百倍。”问奚说道。
江淇玉忽而一笑,“这还是那首,只是通了罢了。”
问奚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半晌回味过来,又不得不佩服。
不多时,江淇玉起身,终于要回到了岸上。
“走吧,是时候为花宴的事情准备了一下了。”
时日不多,所有的事情进行地都愈发得紧凑,江淇玉也不能再这般继续躲下去了,他这边悠哉悠哉,未见那些闺秀小姐们的紧张,除了小姐,还有的便是祁曜后宫的妃嫔。
祁曜的后妃人数本就不多,再从中挑出善舞之人,便更在少数,宁修容便是其中之一。
宁修容身旁有经验老道的舞娘子教导,这么些天来成效还算不错。
为了这次花使夫人竞选,宁家也废了诸多力气,与往年不同,宁修容没有那个能耐,也不乐意上台丢脸。今年却关乎到伴君的大事儿,她便比谁都着急了。
“娘娘,这金丝楼的衣裳穿在您身上真是漂亮,若是您待会在舞上那么一段,定然好看。”明薇说道。
宁修容面上却没什么开心的神色,颇为不满道:“这衣裳颜色这般深,花宴又是在晚上,那那时乌漆抹黑的,谁能看见我,唉,真是,让他们早点去定王家名下的成衣铺,他们偏偏手脚那般慢,现在订不到了,拿这等次品来充数,还比什么?”她说着心中恼火愈发大,手下一拧,尖锐的指甲抠破了最外层的纱。
“哎呀,这……”明薇见了忙托起来查看,“娘娘,咱们来不及换了,您怎么能把它弄坏呢。”
宁修容闻言,脸皮一拧,用力将明薇推开,“笑话,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我将就着穿着乞丐一样的衣服不成,我看你也是个吃里爬外的,拿了钱尽不干好事儿。”
明薇被她骂的面红耳赤,又不敢辩解。
“我养你们一群废物等死不成,全都给我滚!”宁修容发了火儿,见到这群人就来气。
粱萱一直都没有吱声,见明薇偷偷瞅了自己一眼,面色不善,心知自己要是再不说话,怕是待会儿她便要拖自己一同下水了。
“娘娘还请息怒。”
“息怒?你叫我怎么息怒啊?上次那事儿我还没有找你算账,憋了我一肚子气,你就那点本事,让她身上起几个红疹子便好看了吗?”宁修容终于将怒火烧到她身上了。
“娘娘,那次不是奴婢干的。”粱萱忙摇头。
“你还敢狡辩。”宁修容走到她身旁要收拾她,却见她跪下来,解释道:“娘娘,您想想,那日奴婢一直在您身后,如何能对温娆下手,真的不是奴婢。”
宁修容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虽然事情有些远了,但她依然记得,温娆那日浑身发痒,身上还有一堆红疹子,她一直都以为是粱萱干的,深怕祁曜追究,便一直没有吱声,做好了若是他们追究来之后便将人交出去的准备。
谁知道,这事情就跟颗沉水的石头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真的不是你?”宁修容想着事情过去了那般久,现在说出来也不会再有人怀疑她们了。
“真的不是奴婢。”粱萱惶恐道。
“我知道了,定然是温茹身边那个丫鬟,那日她也在,我瞧她帮着温娆说话,想来定是那个温茹指使的。”宁修容哼道。
“起初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日映秀她忙着与娘娘针锋相对,而且她处的位置不容易做手脚,奴婢把当日的位置又细细地想了一遍,发现十分得凑巧,那日我们无一人靠近过温娆,但是温娆被下药的事情断定了就是在那段时间内……可事实上,唯一一个靠近过温娆的便只有媚妃娘娘了。”粱萱说道。
宁修容皱眉眉头仔细去想,竟然想不起来了,只是听粱萱这么一说,便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越看越可疑。
“竟然是她?”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只是细想也没什么奇怪,虽说温茹先前名声在外,只是皇宫里什么人没有,往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就偏偏会发生。
“是啊,奴婢觉得就是她。”粱萱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那日没有任何一个人直接触碰过温娆,若说可疑,最可疑的人其实是她,即使是温娆本人也认定下手的人是粱萱,却从来没有想过是粱萱以外的人。粱萱在这个关节旧事重提,便是要令宁修容有所针对。
“娘娘,当下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而是您的衣裳……”明薇想劝几句又生怕宁修容再朝她发火,只好用眼神狠狠地瞪了粱萱好几眼,意思让她去与宁修容说。
宁修容低头看着衣裳,本就不满意,冷哼了一声,将扣子挑开,不耐地甩在地上。
“娘娘,这衣裳确实不好,奴婢却见了一件顶好的,那料子又鲜又亮,怪招人喜欢的,奴婢就瞅了一眼,便被惊艳到了,心想,娘娘若是能穿上这件衣裳,再加上您的天人之姿,定能胜券在握。”粱萱眼中闪过一道不怀好意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