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振兴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着。
他一路跟随邱田来到六楼，走进肿瘤内科。
他所担心的真的发生了。
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她。
他站在门外看着她温柔的笑靥，苦涩难当。
他只待了短短的三秒钟时间，就匆匆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来承受？她才24岁啊。贼老天，我如此退让还不够么？我说过要给她安静地生活，我自认为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而你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哼，哼，哼，哼。你做了什么？如果你早些兑现诺言，不就不会看到她这样了么。
哎。许多事刚刚铺展开来，就这样草草收尾，有失妥当。
这阵子很刺激啊。这事由一件接一件，很是风生水起么。
找妞子来乐乐吧。这次把焦雅兰叫上。
可惜薛冬梅还没见到。不然就完美了。
所以老二说的不对啊。不能急的。凡是慢慢来。就像老三说的不能草草收尾。听老五的先找妞子来乐乐。
权某人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语。语气或幽怨，或鄙夷，或平淡，或兴奋，不一而是。却又全是他。
权某人没有开车就这样腿儿着一路疾走来到兄弟台球厅门前。
县医院距离这里步行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当他统一了意见，在路上打了五六个电话。
兄弟台球厅是在权某人的提议下租下来的。王峰、张冲、唐三儿、林远志、马涛五个人各出了一万，张风出了两万，其余的款项都由权某人承担。
王峰目前在一家外企工作，而且他父亲在公安系统工作，不宜出面打理，所以只出钱不出力。马涛也是公安系统中人，也不宜出面。唐三儿、林远志两人合伙干起了彩钢工程，志不在此。张冲是木工，但他更想自己能开个饭店。张风初中毕业后泥瓦匠、木工、油漆工都做过，也都干不长。权振兴思忖一番，聚齐哥儿几个又合议了一通，最终敲定了干这个。
由于其他六人都志不在此，所以张风自然站到了台前。为此张风很是感激他们，尤其是权振兴。
权振兴拿了百分之七十的资金，重新简单装修一番还购买替换了一批新的设备，撑起了张风的台面。而他对于年底分红一分也没有拿。对于王峰的那一份也做主给挡了回去。
按权振兴的说辞：王峰那犊子年薪丰厚就不必了。凭我权某人的脑袋也不必。难道你质疑我权某人肩膀上扛的这玩意儿？只要给我三楼一间房任我摆弄就行。而且权当作租金来抵消我的投资。就一万一年吧。每月才八百多点，在这么好的地段住很不错了。别跟我说亲兄弟明算账，能跟你们做兄弟是我的福气。你们不好过，我活着也不自在。张冲他们也是真的不容易，有剩余了先紧着他们还。再有富余帮他们一把，我权某人的回报就超值了。咱们都不吃亏。吃亏，这两个字对咱兄弟来说是种侮辱，我收回。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是真心希望你们都好。再矫情这微不足道的事，就显得咱们兄弟生分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做的那些龌龊事就行。
这家台球厅共三层，一楼、二楼很是空旷用来商业经营。三楼有不下十个房间，用来办公以及住宿。权振兴说只用其中一间。张风见他如此说，不好与他争执，就索性将整个三楼留给权振兴用。象征性的留了一间当作经理室接待重要访客。而那所谓的重要访客不过就是他们几个要好的兄弟。
张风又额外在城西的某个单位家属院找了一套院子租下来，给他手底下的几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员工当宿舍。那片家属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建的，只有一层，典型的农村房型，红砖红瓦木门木窗。好在价格便宜，一年六千不包含水电费。两间卧室，一个客厅，院中东面有厨房、西面有厕所洗澡间，七八个人住不成问题。张风曾见过东边隔壁的院子住了二十多人的传销人员集体出动的场景。
他很是惊讶有男有女的二十多人竟然混居在总共一百多平米的地方。为此他还担心过，生怕这几个十**岁背井离乡的毛头小子被他们传染，走上传销的不归途。还好这几个小青年虽然岁数不大，但见识不少，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沾。还有他们的作息时间也与那些传销人员不同，那些人早出晚归很难碰面。他看到他们那次集体回归住所，是因为他们在城东一间简陋即将拆迁的屋子里上课时，受到举报要面临驱赶甚至拘留，闻到风声才不得已回来避避风头。
权振兴回到家乡不希望在家里住，不论是父母家还是在爷爷家。对于张风的安排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一年多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这里，承担了看门人的职责。对于他来说也不错，有他在此比那些毛头小子要管用多了。真要有不开眼的毛贼进来偷窃，不论多少人，他自己就能分分钟搞定。何况三楼楼顶面积也不小，加上广告牌架的遮挡在夜深独处时到上面练上一通棍也施展得开手脚。
台球厅每晚会在10点准时结束营业。此时已接近半夜十二点，这条街上的店铺也都结束了营业，偶有稀疏的灯光从更高些的楼层泻出。
权振兴回到这住了一年多的地方，却鲜有人知道。就连那些终日混迹在台球厅想一睹尊容的女人都不知道。因为这栋楼层还有个后门，通向一条逼仄的胡同。只有他兴致来时才会从正门进来。而他由正门带来此处的女人，不过是那些人所见到的冰山一角。
权振兴掏出钥匙打开卷帘门和厚重的玻璃门进得一楼大厅，没有开灯熟稔的直奔三楼他精心设计的房间。
他进到房间，先洗了个冷水澡。
今夜黑的可怖，纵有稀疏的星光与昏黄的路灯在这闷热的夏夜也不能让人觉得轻松。但还是有人感到兴奋。
一辆红色的马自达6疾驰在昏黄空寂宽阔的街道上，自东向西赶来。
一辆电动车恰好和马自达的女主人几乎同时到达兄弟台球厅的门前。
赵雪梅二十分钟前正在与一帮从酒吧转战到KTV的二世祖鬼哭狼嚎。当她感到无趣时看到手机上那显示出来的名字无比兴奋与激动。她又耐着性子在大包里待了五分钟才借故上厕所偷偷溜出来。
王萌是在准备完明早将要用的教案，躺在床上时接到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蹑手蹑脚走出自己的房间，打开防盗门，再轻手轻脚的下楼找到自己停放在楼下电动车，慎之又慎的推着车子走出小区。在路上她心里开始狂欢起来。
赵雪梅和王萌互相看着对方皆是眉头一皱。她俩谁也没有开口问对方在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想转身离开，又不舍。这一走，恐怕就再也接不到他的一个电话了。
沉默。还能怎么办？
赵雪梅郁闷的倚在车门上，从包里拿出一支软蓝芙蓉王点燃。
王萌脸色绯红的坐在电动车上，好在昏黄的灯光洒在脸上看不出她的羞意。
赵雪梅手里拿着烟，借着有些晦暗的光线打量着身前不足一米处的女生。与自己相比个头矮了些，脸蛋倒是清纯的一塌糊涂，胸部也比自己要大一些。我见犹怜呐。姓权的眼光总是这么好。手腕也很高。这位之前没见过啊？他到底有多少女人？
王萌犹豫了一下接过对面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女子递过来的香烟。她的手轻微颤抖着，任由身着一身牛仔服饰的女人给自己点着烟，不是很熟练的放在嘴边轻轻的吸了一小口。就这一小口呛得她脸更红了。唯有此才能缓解一下自己欲走还休的心情吧？
权振兴在赵雪梅教王萌抽烟时从西边走来。赵雪梅面朝西边，所以她第一个瞧见了他。她下巴轻抬示意了身前这个初见的软妹子一下。他见此情景心中的烦恶更甚。却没有表现出来，满脸堆笑的看了先到的两人一眼。
赵雪梅和王萌踩灭香烟跟在权某人身后，没有发问，甚至没有咳嗽一声，默默地随他进入一楼大厅。只有权某人平淡至极的说了一句话后，两人脸色又变了变。
别锁门。一会儿还有人来。
还有比这更具羞辱的么？没有了吧？
赵雪梅与王萌不知是谁先放缓了脚步。
她们各自知道今夜这个时间来此是何用意，也知道出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他同时至少和十几个人女人交往。而且她们各自经历了一次这种情况。但她们还是觉得这句简单至极的话极尽羞辱。
权某人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继续向楼上走去。
权某人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二楼楼梯处。
赵雪梅与王萌不知是谁先加快了脚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奈何自己有心想逃，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追随而去。
自己怎会如此放浪形骸？怎会如此不知自重？怎会如此不知自爱？难道自己天生是如此下贱的胚子？
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永不相见。
王萌见权某人打开房门，边脱衣服边走向浴室。她用力咬着下唇，学他一样将衣服褪去扔在铺满房间洁白的羊毛地毯上，跟了进去。
赵雪梅再次惊讶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生的勇气。
此生干净的来，却不能干净的去了。再让我拥抱一次这腌臜的青春吧。以后不会再这样鬼混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