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刘协那一张笑眯眯的脸,刘范忽然有种被猛虎盯上的感觉,他感觉有万道针芒刺着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 w1w1w1.?8?18z?w?.?c?om而随着先前那些动人的歌舞停歇,这时陡然静下来的殿中,竟有一种龙潭虎穴的凶险味道。
“陛,陛下……臣不知道陛下所言何事,什么甄宓,什么袁绍,臣皆一无所知。”刘范生硬地翻转着舌头,希望自己能将话说得平静自如。可在巨大的恐惧下,他根本完不成这样的事情。
“皇兄,在聪明人面前装傻,这就显得非常傻了。”刘协绕着刘范开始走路,继续对刘范施压:“难道皇兄不打算在刺天曹制造出一些混乱时,趁机谋杀了朕?然后再如老鼠一般躲起来,等着袁绍的郭援大将出兵三河之地,威逼汉室?再之后,等着袁绍一封的檄文,将皇兄扶上那九五之位?”
“陛下,此事绝对谣言,是有人在污蔑臣!”刘范有些崩溃了,他拼命将身子伏在地上,感觉那样就可以不受刘协的威压。也就是如此,他才可以在内心的深处紧咬着一线生机:你没有证据!
“需要证据吗?”刘协似乎一看看穿了刘范的心思,冷笑不止:“且不说这位甄宓就是证据,就算是物证,那条玉带你以为烧了就没事儿了吗?真恶心这个历史,一些阴谋都搞得那么没有新意……衣带密谋,你们难道就不能弄个衣冠密谋、玉匣密谋什么的吗?偏偏用什么玉带!”
刘协后面的一番话,刘范根本听不懂,也无心去懂。此时的他,已完全被绝望笼罩,瘫倒在地上,犹如一堆待宰的鱼肉。
“更何况,天家治罪,何时又需要什么证据了?皇兄,你也算刘氏宗亲,难道你就不明白政治只是一种需要?朕需要铲除你,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何用什么证据!”
看着倒地的刘范,刘协忽然便有些失望,微一顿足,不由大喝开口道:“站起来!好歹你也是刘氏宗亲,既然事败,也要有些虽败无悔的气魄!”
被刘协如此突然一喝,刘范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望着刘协的目光渐渐变得诡异,最后甚至有些疯狂。下一瞬,他忽然如积蓄了身体所有力量一般,朝着刘协猛然开口吼道:“你才是真正阴狠毒辣刘氏的后人!我本无意,你却用如此卑劣冷酷的手段,致我于死地!”
“卑劣冷酷?”刘协凝眉一笑,这时似乎才对刘范忽然有了几分兴趣:“不错,我是卑劣冷酷,但你难道不知,卑劣冷酷却是一名优秀政客的特质?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在肮脏冷血的政治场上,你不卑劣,就只有被人撕碎的下场!难道,你会在能诛杀朕的时候,对朕高尚?”
“可我至少没有离间骨肉,让人手足相残!”刘范再度狂吼,犹如一名疯子。
“那朕也未曾狼子野心,图谋益州自立!”刘协却丝毫不为所动,慨然还击道:“你父为了一己私心,窃取益州,致使神州分裂。而朕为使大汉一统,不愿付出万千性命,只采取了最快捷有效的手段,难道也有错?”
“你为刘氏子孙,我也亦然,凭何天下就是你所有,而我等就不能分一杯羹?”终于图穷匕见,刘范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渴望,也呼喊了出来。
可这个答案却让刘协感觉十分无聊,挥了挥手,似乎再懒得同刘范辩解:“说到底,就是你也想在这乱世当中,把天下搂在怀中称王称霸。只可惜,你不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蠢得无可救药。失败之后,又不觉得技不如人,只会抱怨时运不济而已。”
说完这句,刘协微微蹲下了身子,面对着刘范此时充满了血丝的眼神儿,忽然展颜一笑道:“滚吧,朕很忙的,没功夫在你这种失败者身上浪费时间。”
“滚?”刘范忽然愣了:这种谋逆大罪,难道不应该是即刻明正典刑吗?要知道,历朝历代对于谋逆这种大罪,任何当权者都是雷厉风行的。什么秋后处斩,根本就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不错,滚吧,滚回你的益州,去那里跟你们兄弟撕咬一番。或许,争下个益州牧的身份后,你还有机会再同朕一战。”刘协起身,拍了拍手,当即就有几名虎贲卫士,犹如拖一只死狗一般,拖着刘范下殿。
这时的刘范知道已撕破了脸皮,又听闻刘协竟然如此蠢不可及,忍不住放声狂笑道:“哈哈哈……世人皆言你英明神武,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自负。你这般放虎归山,难道真以为我斗不过我那两个蠢货弟弟,不能卷土重来吗?”
刘协惋惜地回头,犹如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刘范,最终忍不住笑了笑:“是啊,放虎归山呐。朕也真怕你斗不过你那两个蠢弟弟,所以,庞议郎,你就一同入益州,助我皇兄一臂之力吧。”
一言既下,登时又有几名虎贲卫将庞羲拖下。可始终沉默的庞羲,却知道刘协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两人,不由惊惧叫道:“陛下,陛下,你究竟还留了什么后手?至少,临死之前,也让微臣做一个明白鬼……”
“留后手?”刘协这时忍不住再度看了一眼那鹦鹉,真心觉得那只鹦鹉也比这些人有意思:“对付你们,朕何须还用什么后手?只不过将你们谋逆之事颁告天下而已,朕真心想看看刘焉是会壮士断腕呢,还是干脆与朕撕破脸?”
庞羲一听此言,细想其中的歹毒,登时骇得闭眼晕了过去。
从头至尾未说一句话的甄宓,这时候脸色再不复出场时的明艳。毕竟只是多读了些书、又天资聪慧的少女而已,虽然野心不小,但却从未真正见识过这等狠辣无情又处处惊心的政治斗争。
昭告天下刘范谋反,还故意将刘范送回益州,这毫无疑问是比杀死刘范更狠毒的处罚。带着这样罪名回到益州的刘范,且不说还能否与他那两个兄弟相争,单单就是他活着,都是对益州牧刘焉一种莫大的折磨。
况且,刘璋和刘诞回益州已有一段时日,想必在益州已然有了一些班底。这时候面对忽然归来的刘范,必然也焦心不已。刘璋不敢说,至少那位嗜杀的刘诞,必定会咬死刘范的罪责,来对付刘范的。甚至,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能。
而就算刘范真心是刘焉看重之人,刘焉也冒天下之大不韪保下了刘范。甚至让刘范袭夺了益州牧之位,那又有何用?先不说刘范为此必然要铲除尽刘诞和刘璋的势力,大幅削弱了益州。就说身为刘氏子孙却妄想篡汉这一点,刘范又岂能服众?
倘若刘范当真成了益州之主,那恐怕没有什么卷土重来的机会,反而会让汉室名正言顺征讨益州的借口。
刘协这一处置,无论刘范究竟是死是活,都对汉室有利。这等高妙绝伦又阴毒无比的手段,当真让甄宓叹为观止又细思极恐。
于是,为了镇定心情,也为了自己显得还有一些利用价值,甄宓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如今袁曹相争,汉室必然会插上一脚。袁绍势力,非旦夕可灭,世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刘范回到益州,以雷霆手段掌握了益州,陛下莫非不担心两线作战?”
“两线作战?”刘协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甄宓。随后似乎想明白了甄宓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莫非当真看上朕这位自以为是的皇兄,想替他暖床不成?别做梦了,朕之前就说过你没胸没屁股,可不希望你真的连脑子都没有。”
甄宓陡然想怒,可却又不敢怒,正在心中暗怒不已的时候,刘协却又看着他憋着起伏不定的胸,再度笑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波涛汹涌,没用的……你以为政治是什么,是小孩儿间的游戏?”
“不说刘范月余之内掌控益州就是笑话,就算他看似掌握了益州,你以为那些文武将士都是傻子,都会那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个他们几乎没见过面的年轻人,来对抗汉室?真有那种情况,朕只需三千虎贲就能杀他个十万大军落花流水,你信不信?”
“回你的布庄去吧,记得多买点西域的木瓜,从现在开始补,或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