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急匆匆走进了养心殿,见顺治已经等在了那里,慌忙跪下磕头。
顺治说了一声“免礼”,并伸手示意落座。
四个人小心地坐下后,索尼率先说到:“不知陛下紧急召见我们,所商何事?”
顺治笑了笑说到:“小事一桩,想听听三位爱卿对废立皇后的事怎么看?”
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和鳌拜互相看了一眼,颇感意外,一脸的茫然,还是索尼先说了话。
“回陛下,这是皇帝的家事,外人是不便多嘴的,自古以来,皇后除了大逆不道、祸国怏民、擅议朝政,言行失检即当废黜外,轻易是废不得的。”
索尼的话让顺治感到失望,他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苏克萨哈问:“太子太保爱卿有何高见?”
苏克萨哈急忙站起来躬身说到:“回陛下,当今皇后年齡尚小,有些缺点在所难免,望陛下三思。”
顺治的心里隐隐不快起来,但他依旧强颜欢笑看着遏必隆问到:“太子太傅也是不赞成废黜了?”
遏必隆知道朝中大臣不得枉议后宫之后事的禁忌,生怕惹祸上身,急忙跪下说到:“臣不敢,臣以为,这是陛下的家事,当由陛下和皇太后关起门来自行处置。”
遏必隆的话很合顺治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说到:“爱卿的话甚是,寡人所以找你们商量,实是以你们为朕的股肱之臣,不知道鳌少保有何高见?”
鳌拜自侍手掌兵权,拥兵自重,又战功赫赫,是前朝功臣,居功自傲,他并没有站起来回话,而是坐在椅子上粗声大气地说到:“你们三个婆婆妈妈的,有话就是不敢说,依老臣之见,皇后不可废,所谓人无完人,她又刚进宫,多加管教就是了,皇帝还是要考虑吴克善亲王可是屯兵盛京,关系到大清朝龙脉的安危,皇后又是太后的侄女,实在不可不顾及太后的脸面。”
吴克善是鳌拜的亲信大员,他自然竭力维护,顺治虽然对鳌拜的话极其反感,但鳌拜却又是大清朝赖以生存的顶柱钢梁,丝毫得罪不得,于是笑了笑说到:“鳌少保说的很是,不过,皇后的言行和声望实已不配皇后之名,不足以母仪天下,考虑到众位爱卿的意见,朕就把她贬为侧妃,废掉皇后的名份,以示惩戒,以观后效,四位爱卿意下如何?”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多说无益,一起说了一句“遵旨”起身告辞,出了养心殿,鳌拜“哼”了一声,又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对顺治处置皇后的作法极为不满。
顺治从养心殿后门直接去了坤宁宫,向孝庄太后作了汇报,孝庄自然也不好再反驳,孟古青只好当夜搬进了侧殿,尽管她哭着恳求顺治的宽恕,但顺治已经冷若冰霜。
第二年,顺治微服私访,来到了洛阳,牡丹园中与王珞丹偶然相遇,遂一见钟情,共度良宵,亲口承诺迎娶王珞丹入宫,然后匆匆巡视一圈返回京城,当天夜里即与孝庄太后提出迎娶王珞丹一事,不想孝庄太后严辞拒绝,只允许他娶满人为妻。
顺治知道满朝文武都不会支持他娶一个汉人为妻,心内郁闷不已,不敢当面顶撞孝庄太后,以绝食抗议,孝庄太后隐隐不发,任凭顺治闹腾,顺治见孝庄太后依旧不答应,干脆不理朝政,整天游山玩水,将朝政撒手扔给了孝庄太后。
孝庄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将顺治叫进后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顺治知道迎娶王珞丹无望,终日郁郁寡欢,萎靡不振。
孝庄太后为了让顺治彻底忘掉王珞丹,自作主张给顺治娶了一位董鄂妃,顺治喜欢董鄂妃,却依旧时刻不忘王珞丹,不想半年之后,董鄂妃突得暴病死了,顺治反倒又添了心病,顺治愈发自暴自弃,心灰意冷,渐渐痴迷于佛学,只有诵经理佛才能让他的心好受。
孝庄太后见清廷刚立,根基未稳,顺治又意志消糜,自己也已衰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她遍观群臣,真正有能力又忠于朝廷的人凤毛麟角,年迈的苏克萨哈唯鳌拜是从,遏必隆有识无胆,倒是文武双全,只是面目凶恶,侍才傲物,时常流露出狼子野心,这让孝庄太后忧心如焚,但她也只能“尽人事、凭天命”罢了。
早春三月,草木复生,顺治的病情却大为好转,渐显大愈之相,孝庄太后大喜过望,以为大清江山有救了,谁曾想,顺治把这一切归功于佛门,他认为是佛法度了他的怨结,是他对佛的诚心感动了佛主,他越发痴迷于佛法,越痴迷其中越觉心境空明,心情愉悦,出家的念头有如雨后草木疯长,更视江山社稷如草介。
一天晚上,顺治孤身一人去了位于城东的海会寺,与憨璞聪和尚促膝长谈,论佛谈法,末了,顺治问到:“大师,我总感觉自己的前世就是佛家的人,我想学释迦如来和达摩禅祖,弘扬佛法,广散佛缘,请大师帮我引荐一个去处如何?”
憨璞聪急忙双手合什,道:“阿弥托佛,皇上应以江山百姓为重,承继祖业,安邦定国,皇上应善保龙体,不可出家。”
顺治哂然一笑,道:“我能得天花而不死,负重病而不夭,全赖佛的恩赐,如今,我最爱的人一个娶不到,一个已经走了,我又根本不爱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更与我无干,我已经心灰意冷,决意皈依佛门,大师就别劝我啦。”
憨璞聪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劝阻,诵了一声佛号,道:“佛说,佛在心中,只要心中有佛不在乎在哪修行,宫内亦可,老衲请皇上带发修行,也好有转圜余地。”
顺治双手合什,道:“佛讲:心诚则灵,出家修行就要剃度方可表对佛的忠诚,大师既然不愿意引荐,那我就云游四海,自己寻觅一处所在。”说罢转身去了客房。
当天夜里,顺治在一块手帕上写了传位诏书,并委托憨璞聪两天后进宫带给孝庄太后,连夜离开了京城,辗转去了五台山。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清晰如昨日,想到这里,虚空和尚长叹一口气,转头问王珞丹,道:“你又因何作了尼姑?”
静音师太沉吟片刻,说道:“说来话长了,自在洛阳一别,久等你不来,却传得满城风雨,人言可畏,我被爹爹赶出了家门,一时不知道去哪,就顺着大路往南边走,不想,不想被人……”
说到这,静音师太心潮起伏,满脸痛苦,莫可言状,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到:“不想,路上遇到了歹人,被迫失身,也是造孽,我却怀了歹人的骨肉,只好留在白马寺镇,我一个未嫁女人,承受不了世人的嘲笑和眼光,生下了孩子后,我把孩子送去了尼姑庵,托一位尼姑替我抚养,一个人去了杭州,在吴山遇到了我的师父,孤苦无依,心念俱灰,就入了全真教,一晃已是二十年了。”
此时,王梦烟听得一头雾水,隐隐觉得与自己有关,不由自主望着静一师太,期待着静一师太能给她答复,不想静一师太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王梦烟,什么话都没说。
虚空和尚刚要说话,却听到屋檐下的贾大化突然说话,语气透着惊喜,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她在哪?”
所有的人无不感到惊讶,一起看向贾大化,静音师太更是惊得非同小可,急忙凝目细瞧,这一瞧不要紧,直瞧得静音师太血脉贲张,气冲肝胆,不待说话,已掣剑在手,疾冲向贾大化,猛地刺向贾大化的前胸。
贾大化面露微笑,不躲不避,似乎早已等着被刺这一剑,他望着满眼怒火的静音师太,轻声说到:“我知道是我害了你,那时我就是个浑蛋畜牲,你要杀要剐,今天随你,我绝不闪躲,也绝不会怪你。”
静音师太的长剑已抵贾大化的胸口,听了贾大化的话,突然心软,停住手腕,长剑抵住贾大化的胸口,浑身颤抖,说到:“你这个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把我害得好苦,我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挫骨扬灰,难解我心头之恨。”
贾大化扑通跪倒在静音师太的面前,道:“你杀了我吧,在我死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说。”
静音师太依旧怒气冲冲,道:“有屁快放。”
贾大化道:“我想知道咱们的女儿在哪?想来也该二十岁了吧。”
不等静音师太说话,静一师太怒喝一声,道:“静音,还不快把这个畜牲杀了,让他胡放什么屁。”
静音师太却突然狠不下心来,终究是女儿的生父,女儿从小缺少父爱母爱,一直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应该让她知道了,却又怎能当着女儿的面将她的生身父亲杀死?不,这万万不能。
静音师太想到这里,手腕一松,长剑“呛啷啷”掉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黑,“咕咚”摔倒。
贾大化和虚空和尚同时抢上前来,贾大化抱住静音师太,手掐静音师太的人中,片刻之后,静音师太悠悠醒转,见贾大化抱着自己,不由脸色一红,一脸怒容,伸手抽了贾大化一个耳光,骂到:“畜牲,快放开我。”说着话,挣扎想起身。
贾大化紧紧抱住静音师太的身体,失声痛哭,道:“都怪我不是人,害了你一辈子。”
王梦烟越听越奇,眼见贾大化将静音师姑抱在怀里,怒气顿生,挺剑上前,直刺向贾大化的面门,静音师太忽然大声喝止,道:“梦烟,不可鲁莽,不能杀他。”
王梦烟停住手腕,硬生生停住剑,眼睛看着静音师太,道:“师姑,他欺负你,还这样抱着你,你还不让我杀他?”
静音师太缓缓摇了摇头,轻轻说到:“不可,不能杀他。”
王梦烟一赌气撤剑回到静一师太的身边,静一师太知道,自己替师妹隐瞒的一切即将水落石出,王梦烟必将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于是伸手紧紧握住王梦烟的手腕,似乎担心王梦烟会突然离开自己。
虚空和尚一切都已明了,诵了一声“阿弥托佛”,闪身站到一旁,双手合什,低首垂眉,道:“善哉,善哉。”
静音师太见贾大化勿自抱着自己,已是羞惭不堪,忙挣扎站起,走到静一师太身边站定。
贾大化站起身来,追问到:“我女儿她现在在哪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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