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什么?”景冉有些疑惑。
“我故意逗你玩玩。”许昱理直气壮,脑中回想苏岑晓的形态,“你却质疑我,我肯定不是你爱人。”
“祈烟。”景冉的表情隐在面布后不能分辨,他凑近许昱,伸手要抚他的脸,却被许昱惊慌着躲过去。景冉见此只好苦笑一声,“纵然你是我的心上人。但你的心,一直都不曾属于我。”
那语调有些哀恸,磁性的声腔也变得无助而悲伤。许昱愣了下,搓手想是不是该安慰安慰他。
吟在小腹处突然传出热度,他一拍脑门想起来正事,“对了!”
“怎么了?”景冉被他一记自叩和粗犷的男声所吸引,心中暗想几日不见祈烟居然愈发男性化了。
许昱察觉纰漏,赶紧姿态阴柔翩翩,声音复又掐尖,道:“景公子,你总是光说不做,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爱我。”他的声音抖了三抖,努力维持着。
景冉讶然,“祈烟要我证明?”
“恩恩,听我说。”许昱生怕景冉对他这个“弱女子”作出出格的举动来所谓证明,赶紧先道明。他的嗓子现在变得和太监一般,“我们老在这死气沉沉的屋内呆着多没情趣啊。话说我来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好好逛过你这偌大的尚轩府呢,给我当当导游呗。”
“导游是什么?”景冉活像个启蒙期儿童,满脑子疑问,“如此你就相信我真的爱你了么?”
“是的,都不给我导游一番还爱个p……”许昱发觉出口有些脏,立刻改了改,“还、还爱个啥劲啊,哎哟,我真的好想仔细逛逛尚轩府,导游是指对这个府最了解、最熟知的人来带领,不正是你嘛。”
“好。”
估计景冉今天没吃午饭有些力不从心,被男扮女装给忽悠了过去。
他认真应允,摆好砚台及书目便随同看起来有些驼背的“李祈烟”出门溜达,惊讶问,“祈烟你好似长高了不少?”
“哪有,没有没有啦。”许昱心跳漏一拍,赶紧打马虎眼遮掩,“我没休息好,有些站不直。”
“那我来背你吧。”
说着景冉竟就真的半蹲到许昱面前,一点也不犹豫,示意他上背。
这可如何是好?!许昱文绉绉的立在原地,明显傻了眼:他比苏岑晓重了不是一点半点,之前再怎样通过视觉混淆印象来蒙混过关,这回一个大男子汉上手和人家娇滴滴小姑娘斤两能一样么?!
“那啥、不用背,我自己走得动。”许昱干瞪着眼摆手。
景冉执意要背,转头时目光柔情,“别逞强了。”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有人从大门方向快步走过来:轻装短褂,蓝白相间,一头青丝半挽起成斜月髻,搭配朴素的簪花和浅蓝色发带,整体清纯别致。那张脸却再熟悉不过了——鹅蛋脸、匀墨眉下一双澄澈的丹凤眼,清秀可人。
李祈烟!
苏岑晓!
两人脑中第一时间却浮现截然不同的两对字眼,不过表情还是雷同:震惊了!
“哈罗。”苏岑晓笑着朝他们打招呼,头发上有霜露的痕迹,显然风尘仆仆。她霎时定住身子,饶有趣味的看着许昱,说:“咦,这人妖怎么长得和我好像。”
人、人妖,许昱的嘴角在抽搐,他十分不爽地,“你说谁是人妖呢!!”
“哈哈哈。”苏岑晓笑得合不拢嘴了,“你听这刚阉了的公公嗓子,不是人妖是什么?”
景冉豁然开朗,他打第一眼瞧见二人同场便否决了第一个驼背“李祈烟”。此时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先问山寨货,“难怪愈发觉得你像男子。你不是祈烟,你是谁?”
“我,这个,”许昱觉得不妙,吞吞吐吐的向后退,“我只是出来打个酱油滴。”
苏岑晓一听这话便知道山寨货是谁了,她也同时收到许昱的求救信号,赶忙拦住景冉,“管他是谁呢,我是货真价实的李祈烟!赶了大半天的路我快饿晕了,有没有吃的?”
果然景冉被苏岑晓转移了注意力,顾不上找“人妖”兴师问罪。
趁此良机,许昱悄无声息的后退,然后拔腿就跑。当然,在跑之前,他朝苏岑晓比了个“ok”的手势,苏岑晓仍是眨眨眼睛回应。
景冉很心疼的样子,“当然有吃的。你是从琵琶村一路走回来的?肖染岸呢?他怎么没有护送你、还让你吃苦。岂有此理。”
“别提他。”苏岑晓突然脸色变阴沉,简直像山雨欲来,“我会生气的。现下我只想吃饱睡饱。”
“好。”景冉很识趣。他唤来下人让厨房速速烹煮些饭食送来,自己搀扶着看起来累坏了的苏岑晓径向她以前的闺房,边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或是想玩的?”
“什么也不想。”
苏岑晓更加无力,整个人都瘫倒在景冉怀中,她看着那双迷人的眼眸,突然有种归家的安宁感。
不过这双精雕细琢的眼眸,倒真像在哪儿也见过似的。
远在彼端的琵琶村。
万籁俱寂,窗外的树枝摇曳,形成鬼魅般的漏影。
公子把酒一壶,坐于窗台邀明月。他大口灌着酒,直想将心中不惬意之事忘个一干二净。然而弯月流连,白絮般的光晕引人浮想,再偏个视角,却是大朵大朵暗黑色的云,就仿佛那日过后,抬头的第一眼。
……
长命谷人生来异质,血脉相承,有五百年寿命。
然而有规则言:不得干涉尘世,不得利欲熏心,更不得杀生掳掠。
否则,折寿上百年。肖染岸五岁识武,八岁练得一身好拳脚,同时擅绘擅琴艺。然而生到十岁,某回偷去书房读到有关武学剑术及异术师的书籍,从此蠢蠢欲动,好胜追名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虽然隔世,长命谷却并不独立。肖染岸到一百岁时便已成为长命谷中最骁勇强大的剑士。
其间又是白云苍狗,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一日已涉足谷外的肖染岸找寻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那番经历值得铭记数千载,那是最沉重而改变一生的记忆。
他偶尔午夜梦归,梦见自己回到了,从乌迟江畔的一叶扁舟上醒过来。